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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乃伊上能找到DNA分子吗？

张子豪 2025-10-14 21:16 1

1856年，达尔文颁发《物种发源》的三年前，人们在德国的尼安德河谷发现了一个头盖骨和一些骨头；几年后，这些遗骸被判定为属于一种已经灭尽的前人类——尼安德特人；1997年，斯万特·帕博团队获得了尼安德特人的线粒体DNA序列；2010年，他颁发了第一个尼安德特基因组草图，第一次直接比力了尼安德特人基因组与现今人类的基因组。由此，我们才可以起头摸索我们为什么当作为人类，什么使我们当作为人。

《尼安德特人》一书是古遗传学范畴开创者斯万特·帕博对古DNA范畴从鼓起到日趋当作熟的第一手行业记实。书中交叉着一位一线科研工作者朴拙面临猜疑、掉败、质疑、当作功与更多未知的出色履历。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前人类研究所古DNA尝试室本家儿任付巧妹为本书作序。她曾是斯万特·帕博的博士生，介入过尼安德特人基因组项目，在序言中，她这样写道：“阅读本书，我重温了那时良多研究的酸甜苦辣。我相信本书对于帮忙读者理解科学摸索的过程，有着很是主要的感化。”

我一起头并没有研究尼安德特人，而是研究古埃及木乃伊。在我13岁的时辰，妈妈带我去了埃及，自此我就迷上了那边的古老汗青。可是当我在乌普萨拉大学起头当真进行这项研究时，我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我所沉沦的法老、金字塔、木乃伊只是青少年期间的浪漫胡想罢了。我做了功课、记住了象形文字和汗青事实，甚至曾持续两个炎天在斯德哥尔摩的地中海博物馆编撰陶片和其他文物的目次。我或许会当作为瑞典的一位埃及古文物学者，并在统一家博物馆工作。可是我发现，统一小我第二个炎天所做的工作与第一个炎天几乎一样。此外，他们在统一时候去统一家餐馆吃同样的饭菜，会商同样的古埃及之谜和学术八卦。事实上，我起头意识到，对我而言，埃及古文物学这个范畴成长太慢。这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职业糊口。我想履历更多的兴奋，想要与我所看到的四周宿世界有更多的联系关系。

这种醒觉使我陷入了林林总总的危机。我父亲曾是一名大夫，后来当作了生物化学家。受其开导，我决议学医，而后再从事根本研究。所以我进了乌普萨拉大学的医学院，几年后惊奇地发现本身很是喜好问诊病人。大夫似乎是为数不多的不仅可以碰到林林总总的人，还可对其糊口阐扬积极感化的职业。而与人们交流、成立关系的能力是我没想到本身会具备的才能。颠末四年的医学研究，我又面对一个小小的危机：应该当作为一名大夫，仍是转行到原本筹算从事的根本研究呢？我选择了后者，并认为拿到博士学位后还可以（最有可能）回到病院。我插手了彼尔·帕特森（Per Pettersson）的尝试室，他是那时乌普萨拉最炙手可热的科学家之一。不久之前，他的研究小组初次克隆了一类主要的移植抗原的基因序列。这些卵白分子位于免疫细胞概况，并介导对病毒和细菌卵白的识别。帕特森不仅提出了与临床实践相关的令人兴奋的生物学看法，并且他的尝试室仍是乌普萨拉少数几个已把握经由过程引入细菌把持DNA克隆这一新方式的尝试室之一。

帕特森邀请我插手研究腺病毒编码卵白的团队。腺病毒是一种会引起腹泻、近似伤风等其他扰人症状的病毒。人们认为这种病毒卵白与细胞内的移植抗原相连系，是以一旦被输送到细胞概况，它就会被免疫系统细胞识别，然后激活免疫系统，杀死体内其他受传染的细胞。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和其他人一路研究这种卵白质，并起头意识到我们对这种卵白质的观点是完全错误的。我们发现，病毒卵白并非是免疫系统进犯的不利方针，相反，病毒卵白可以或许寻找到细胞内部的移植抗原、与它们连系，并阻止它们被运输到细胞概况。因为受传染的细胞概况没有移植抗原，所以免疫系统无法识别它是否受到传染。可以这么说，这种卵白质保护了腺病毒。事实上，它使得细胞内的腺病毒可以存活半斤八两长一段时候，甚至可能活得与传染者一样久。这种病毒可以以此体例屏障宿本家儿的免疫系统，这实在是一项不测的发现。最后，我们以多篇备受瞩目标论文把工作当作果颁发在顶级期刊上。现实上，后来诸多研究发现，其他病毒也利用近似的机制逃避免疫系统的进犯。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到从事尖端科学研究的滋味，很是沉迷。这也是我第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看到，科学的前进往往是一个疾苦的过程：熟悉到本身和同龄人的设法是错误的，而说服你最亲密的伙伴以及全宿世界的大部门人好好考虑新的设法甚至需要更长的时候。

但不知何以，虽处在对生物学的兴奋之中，我仍无法完全解脱对古埃及的沉沦。只要有时候，我就去埃及学研究所听课。我一向选修科普特语课，这是一种古埃及法老所说的说话。我同罗斯季斯拉夫·霍尔特尔（ Rostislav Holthoer）当作为伴侣。他是一名欢愉的芬兰埃及古物学者，在社会、政治和文化方面拥有壮大的人脉。 20宿世纪70年月末和80年月初，我经常在罗斯季斯拉夫的乌普萨拉家中享用晚餐，渡过漫漫长夜。我经常埋怨，固然我热爱埃及古文物学，但很难看到将来。我也喜好分子生物学，它可以不竭晋升人类的福祉。我得在两条同样诱人的职业道路之间做出抉择—这太疾苦难解。当然这看起来并不值得同情，因为这个年青人固然不知道若何做决议，但面临的两个选择都堪称绝佳。

但罗斯季斯拉夫对我很有耐烦，他一向在倾听。我诠释科学家们此刻若何能从任何生物中提取DNA（可所以真菌、病毒、植物、动物某人），然后将其插入质粒（一种来自细菌病毒的DNA载体分子），并将质粒引入细菌，与细菌宿本家儿一路复制出当作百上千份外来DNA。我还诠释了若何确定外源基因的四个核苷酸序列，若何发现两个个别或两个物种DNA序列之间的差别。两个序列越相似（即两者之间的差别越少），两者之间的关系就越紧密亲密。事实上，透过共有突变的数目，我们不仅可以揣度，在数千年和数百万年间，特心猿意马的序列若何从配合祖先的DNA序列演变而来，还可揣度出这些祖先DNA序列存在的大致年代。例如，在1981年的一项研究中，英国分子生物学家亚历克·杰弗里斯（Alec Jeffreys）别离阐发了一小我类和猿类血液中的血红素卵白基因的DNA序列，并揣度出该基因何时起头在人类和猿类中自力演化。我诠释说，此方式可能很快就会应用于很多基因上，任何物种的很多个别都有这些基因。这样，科学家就能确定曩昔分歧物种之间的亲缘关系，以及它们何时起头各自的演化，这种方式比形态学或化石研究更靠得住。

当我标的目的罗斯季斯拉夫诠释这一切时，一个问题逐渐浮此刻我的脑海中：此方式只能用于测序当今人类及动物的血液或组织样本中的DNA吗？这种方式可否用于测序那些埃及木乃伊的DNA呢？DNA分子可否在木乃伊中留存下来呢？它们也能插入质粒并在细菌中复制吗？我们是否有可能经由过程研究古DNA序列，从而说明古埃及人彼此之间以及与现今人类之间是否联系关系呢？若是可以做到，那么我们便可以回覆埃及学研究中常规方式所无法回覆的问题。例如，今天的埃及人与糊口在大约5000年至2000年前法老统治期间的埃及人有何干联？是否因为政治和文化的重大转变造当作了埃及的大量生齿被更替，例如公元前4宿世纪亚历山大大帝的交战和7宿世纪阿拉伯人的入侵？或者这些军事和政治事务只是让本地居平易近采用了新的说话、新的宗教以及新的糊口体例？总体而言，现在栖身在埃及的那些人和曾经建造金字塔的人是否一样？或是他们的祖先与侵略者稠浊在一路，所以此刻的埃及人和古代埃及人完全分歧？诸如斯类的问题令人冲动不已。当然其他人应该也想到了。

我到大学藏书楼查阅了相关的期刊和册本，但没有发现任何干于从古代材猜中获取DNA的陈述。似乎从没有人试图获取古代的DNA；或者若是有，他们没有当作功，因为若是当作功了，他们必定会发布他们的发现。我与帕特森尝试室中比力有经验的研究生和博士后会商此事。他们说，鉴于DNA的敏感性，为何你认为它能保留几千年呢？我们的谈话令人沮丧，但我没有抛却但愿。我在查阅文献时找到了几篇文章，那些作者声称他们从博物馆上百年的动物皮肤中检测到了卵白——卵白仍能被抗体检测到。我还发现，有研究声称已在显微镜下发现了古埃及木乃伊的细胞轮廓。所以简直有些工具保留了下来。我决议开展尝试。

第一个问题是DNA可否在身后的组织中持久存活。我猜测，若是组织变得干燥，如古埃及尸身防腐人员建造的木乃伊那样，那么 DNA或许可以持久保留杰出，因为降解 DNA的酶需要水来激活。这是我需要测试的第一件工作。1981年炎天，尝试室里没有太多人，我去超市买了一块小牛肝。我把商铺的收条黏在一个极新的尝试笔记本的首页，我要用它记实这些尝试。我给这本笔记本贴上本身的名字标签，不为此外，只是因为我想尽可能地让我的尝试处于保密状况。若是帕特森认为这些尝试并不需要，还发现我为此分心，他或许会禁止我做这些尝试。究竟结果免疫系统的分子机制研究竞争激烈，我该好好全身心投入此中。无论若何，我都但愿一切保密，以免掉败后遭到同事们的奚落。

为了仿照古埃及木乃伊，我决议将牛肝封存在尝试室的烤箱中并加热到50℃，让其木乃伊化。这样做的第一个后果即是我的奥秘项目将公之于众。第二天，怪味招致了很多闲言碎语，我不得不在大师发现并处置失落牛肝之前公开我的项目。所幸跟着脱水过程的进行，气息不再浓烈，于是也就没有腐臭的气息或埋怨的话传到传授那边。

几天之后，肝脏就变得坚硬、干燥，并酿成黑褐色，就像埃及木乃伊一样。我起头从中提取DNA，大获当作功。我获得的DNA是只有几百个核苷酸的短片段，不像从新颖组织中提取的DNA那样稀有千个核苷酸，不外依旧足够用于尝试。我的设法获得了证实。认为DNA可以在一个死组织中存活至少几天或几周，这并不荒谬。可是，几千年呢？很较着，下一步即是在埃及木乃伊中测验考试同样的方式。此时我跟罗斯季斯拉夫的友情派上了用场。

罗斯季斯拉夫早知道我在埃及学和分子生物学上的忧?，也乐于撑持我测验考试把埃及学带进分子时代。他是一家小型大学博物馆的馆长，博物馆中保藏了一些木乃伊。他赞成了我取样木乃伊的请求，当然，他不会让我切开木乃伊并取走它们的肝脏。但若是木乃伊已经被撕开，而且其肢体已经断裂，罗斯季斯拉夫许可我从木乃伊断裂处取一小块皮肤或肌肉组织，进行DNA提取。一共有三个这样的木乃伊可供利用。当我把手术刀放到一个曾存活于3000年前的人的皮肤和肌肉上时，我发现它的组织质地与我烤箱中的小牛肝纷歧样。小牛肝质地坚硬，易于切割。但木乃伊很脆，切割的时辰其组织易碎当作棕色粉末。我用提取肝脏的不异流程来提取木乃伊。木乃伊提取物分歧于肝脏提取物，前者与木乃伊一样是棕色的，后者则清亮如水。我经由过程外加电场，使木乃伊提取物在凝胶中迁徙以获取DNA，并用染料染色。若是染料与DNA连系了，那么便会在紫外灯下发出粉红色荧光。不外成果是除了棕色的工具，我什么也没看到。事实上，紫外灯光下简直有荧光，可是呈现蓝色而非粉红色，所以不是我们所预期的DNA。我在其他两个木乃伊样品上反复这个过程。同样，没有DNA。所有我等候含有DNA的提取物，最后都发现只是不明的棕色物质。我的尝试室同事似乎是对的：即使在细胞内，懦弱的DNA分子也需要被不竭地修复才能连结不被分化。它们怎么可能残存数千年？

我把奥秘的尝试笔记本放在书桌抽屉的底部，从头归去研究经由过程小卵白伶俐地棍骗免疫系统的病毒，但我无法将木乃伊从脑海中移去。其他人怎么可能在木乃伊中看到残存的细胞呢？也许那些棕色的工具现实上就是DNA，只是履历了某种化学点窜，以至于它们看起来是棕色，并在紫外灯下发出着蓝色荧光。也许等候每个木乃伊中均残存DNA过于无邪。也许需要阐发很多木乃伊才能找到一个足够好的样本。找到谜底的独一法子是说服博物馆馆长们牺牲很多块木乃伊，也许会徒劳无功，但仍是要怀着迷茫的但愿，等候能从此中一块中找寻到古DNA。我也不知若何才能获得他们的撑持。我似乎需要一个快速、低损的方式来阐发良多木乃伊。我的医学教育布景给了我一条线索。例如，用活检针从可疑的肿瘤中掏出很小的组织块，将其固心猿意马和染色，然后在显微镜下不雅察。此中可识此外细节一般很较着，受过练习的病理学家既可从中区分肠道黏膜、前列腺或乳腺中的正常细胞，又可以发现起头改变的细胞，从而检测出早期肿瘤。此外，研究人员可以在显微镜玻片中利用特心猿意马的DNA染料，查验是否存在DNA。我需要做的就是从大量木乃伊中收集少量样本，然后进行DNA染色和显微镜不雅察。显然，想要获得大量木乃伊，必需从最大的博物馆着手。但一个来自瑞典的过于亢奋的学生，为了异想天开的项目而想要获得哪怕一丁点组织，这无疑会引起馆长的思疑。

罗斯季斯拉夫仍是很同情我。他告诉我，有一个保藏了大量木乃伊的大博物馆，可能愿意合作。那就是柏林国度博物馆群（Staatliche Museen zu Berlin）。这个综合性博物馆群位于那时德意志平易近本家儿共和国的首都柏林（东柏林）。罗斯季斯拉夫曾在那边花了好几周时候研究古埃及陶器保藏。他作为一名瑞典传授获得了在博物馆工作的许可。不外，他能和该馆群的几个馆员当作为亲密伴侣，本家儿要有赖于他深切成长跨国界友情的能力。1983年炎天，我坐上去往瑞典南部渡口的火车，第二天早上抵达平易近本家儿德国。

我在柏林待了两个礼拜。天天早上，我都要经由过程数道查抄关卡才能进入国度博物馆群之一的博德博物馆（ Bode Museum）的储存间。博德博物馆位于近柏林中间施普雷河中的一个岛上。二战曩昔已快要40年了，但博物馆仍清楚地保留了战争的陈迹。我看到窗户四周的墙面上有弹孔，那是苏联戎行攻下柏林之时用机枪扫射所留下的。第一天，他们带我去参不雅战前的古埃及文物展，并给了我一顶建筑工人用的平安帽。我很快就大白这是为了什么。展览馆的屋顶有炮击和炸弹所留下的庞大孔洞。鸟儿飞进飞出，有的甚至在法老的石棺里筑巢。一切懦弱的文物材料，现在已被明智地存储在别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本家儿管埃及文物的馆员带我参不雅了所有木乃伊。午餐前几小时，我在他那尽是尘埃的破旧办公室，从已裂开且破损的木乃伊上切下了几小块组织。午餐颇费一番功夫，因为需要经由过程所有平安查抄才能达到河对岸的一家餐馆。那边的食物很油腻，需要就着大量啤酒和杜松子酒才能下咽。回到展馆，我们继续喝了一下战书杜松子酒。固然我们花了数小时会商关于将来的各种假设，我仍是设法采集了30多份木乃伊样品，并带回瑞典。

在乌普萨拉，为了建造供显微镜不雅察的样本，我把标本浸泡在盐溶液中弥补水分，然后将它们置于载玻片上染色，再不雅察组织中细胞保留的状况。为了避免太多人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只在周末和深夜开展这项工作。当我透过显微镜不雅察时，古老组织的模样让我沮丧。我几乎无法从肌肉样本中看到纤维，更不消说任何可能存有DNA的细胞核陈迹了。我几近绝望，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不雅察了一个木乃伊外耳软骨部门的切片。和骨头中的细胞一样，软骨里的细胞糊口在致密硬组织的腔隙之中。不雅察软骨时，我看到腔隙内似乎有细胞残骸。兴奋之余，我将带有DNA的部门染色。当我把玻片放于显微镜下时，双手一向在哆嗦。软骨细胞内简直残留有DNA染色的迹象（见图2.1）。软骨里面残存有DNA！

我的精力为之一振，继续处置其他所有从柏林带回的样品。有几个样品看起来颇有但愿。出格值得注重的是此中一块取自一个儿童木乃伊左小腿的皮肤，其上带有较着的细胞核。当我给一段带有DNA的皮肤染色时，细胞核发光了。因为这种DNA存在于细胞核中，所以它们固然会随机呈现在发展着细菌或真菌的组织中，却不成能来自细菌或真菌。这确实证实，该儿童自身的DNA被保留了下来。我拍了良多显微镜照片。

图2.1 取自柏林的埃及木乃伊软骨组织的显微图像。一些腔隙间的细胞残留物在发光，这表白很可能残存着DNA。照片来历：斯万特·帕博，乌普萨拉大学。

颠末细胞核染色，我发现3具木乃伊样品中残存有DNA。那个儿童的样本保留了最多无缺的细胞。但此刻另一个疑虑起头侵袭我。我如何才能确定这真的是一具古老的木乃伊？有时为了从旅客和保藏者那边赚到少数的钱，骗子们会把新近的尸身伪造当作古埃及的木乃伊。这些木乃伊有的后来会被捐赠到博物馆。柏林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无法给我出具任何干于这个木乃伊的出处记实，也许是因为相关记录已经惨遭战火摧毁。只有经由过程碳测年方式才能确定它的年月。幸运的是，碳测年专家戈兰·波士兰德（G?ran Possnert）就在乌普萨拉大学工作。他操纵加快器，经由过程测量碳同位素的比值来测心猿意马微量古代残骸的年份。我问他测年木乃伊需要花几多钱，我担忧本身菲薄单薄的学生津贴承担不起。他对我暗示同情并允诺测年是免费的。他关心地一笔带过价钱。毫无疑问，真实价钱大大超出我的承受规模。我把一小块木乃伊交给戈兰并期待成果。对我来说，这是科学研究中最令人沮丧的状况之一：当你的工作在很大水平上取决于其他人时，除了期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响起的德律风，你力所不及。但几周之后，我终于比及了一向苦苦期待的德律风。成果是个好动静！那就是木乃伊有2400年的汗青。 2400年前，差不多是亚历山大大帝征服埃实时期。我长舒一口吻，出门买了一大盒巧克力寄给戈兰。然后我起头考虑颁发这一发现。

在平易近本家儿德国的时辰我已经领会到，糊口在那时空气之下的人很敏感。我还知道，博物馆馆长和其他欢迎我的博物馆工作人员会对我仅在论文末对付地称谢而掉望。我想以得当的体例处置这件工作，所以与罗斯季斯拉夫以及史蒂芬·格鲁纳特（Stephan Grunert）筹议。史蒂芬是我在东柏林交友的年青但大志勃勃的平易近本家儿德国埃及古文物学者。最后，我决议在平易近本家儿德国的科学期刊上颁发首篇关于木乃伊DNA的文章。我用仅有高中程度的德语，艰难地写出发现，并附上木乃伊自己以及DNA染色组织的照片。同时，我还从木乃伊身上提取DNA。这一次，我可以用凝胶证实提取物中含有DNA，并在文中附上该尝试的成果图。大部门DNA降解，但有些片段依然有几千个核苷酸长，与从新颖血液样本中提取的DNA差不多长。我写道，这似乎表白，有些远古组织的DNA分子或许大到足以供我们研究个别基因。我畅想着，若是能系统地研究古埃及木乃伊的DNA，未来还会迎来什么可能。在论文最后，我满怀但愿地写下：“将来几年的工作将明示这些胡想是否会当作真。”我将文稿寄给史蒂芬，他批改了我的德语。1984年，这篇论文颁发在由平易近本家儿德国科学院出书的期刊《古代》（Das Altertum）上。可是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一小我写信给我，更不消说索要复印本了。即使我为本身获得的成果兴奋，但其他人似乎并非如斯。

我意识到，宿世界上大部门人并没有阅读平易近本家儿德国出书物的习惯。之后，我从一个木乃伊汉子的头骨片段中获得了近似的成果，同年10月，我将以此成果撰写好的论文提交给看似很合适的西方期刊—《考古学杂志》（Journal of Archaeological Science）。但让我沮丧的是，整个颁发过程出奇的慢，比我在平易近本家儿德国颁发论文还要慢。可是在平易近本家儿德国杂志颁发论文时，需要由史蒂芬赐正说话。我感觉，这反映出考古相关范畴的进展如同冰川移动一样迟缓。最终在1985年年末，《考古学杂志》刊载了我的论文，那时，论文中的成果已被其他尝试盖过。

既然我手头已有一些木乃伊DNA，下一步工作就很清晰了：我需要在细菌中克隆它。我用酶处置，使DNA的结尾与其他DNA连系，然后与细菌质粒夹杂，再插手一种酶，使DNA片段毗连在一路。若是尝试顺遂，就会获得木乃伊DNA片段与质粒DNA连系在一路的夹杂分子。将这些质粒导入细菌后，夹杂分子不仅会在细菌细胞中大量复制，还会使细菌对我加进培育基中的抗生素发生抗性，是以只有那些含有夹杂质粒的细菌才能保存。在含有抗生素的发展板上培育细菌时，若是尝试当作功，就会呈现细菌菌落。每个菌落都来自单一的细菌，它们各自携带一份特别的木乃伊DNA。为了查抄尝试，我设置了对照组，这在任何尝试中都是必需的。我还同时反复了两组完全一样的尝试，只是一组没有在质粒中添加木乃伊DNA，另一组则添加了现代人类DNA。将响应的DNA添插手细菌后，我把它们涂抹在含有抗生素的琼脂平板上，然后放入37℃的恒温箱中留宿。不出所料，隔天早上我一打开恒温箱，就感触感染到带有培育基味道的潮湿空气劈面而来。加了现代人类DNA的平板上满满笼盖了数千个菌落。这表白我的质粒已经阐扬感化：因为携带了质粒，所以细菌能存活下来。而没有在质粒中插手外来DNA的尝试，几乎都没有长当作菌落，这表白我的尝试中没有未知来历的DNA。加了东柏林木乃伊DNA的那组尝试，长出了数百个菌落。我欣喜若狂。很显然我复制了2400年前的DNA！可是，它是否可能来自寄生在该儿童体内的细菌，而非她自身的DNA呢？我如何才能证实我在细菌中克隆的DNA至少有一部门来自人类呢？

我需要确定一些DNA序列，表白它是人类DNA，而非细菌的。但若是我只是随意对克隆进行测序，此中有些可能来自人类基因组（1984年，人类全基因组还未解码，科学家那时花了很鼎力气才测出了零散序列），有些可能来自某些微生物，而它们的DNA序列几无人知。是以，我必需挑出一些主要的克隆进行测序，而不是随意选择。帮忙我解决这个问题的，是一项可以识别哪些克隆中含有与我所想找的序列相似的DNA手艺。这项手艺包罗将数百个菌落中的一些细菌转印到纤维素滤纸上，细菌在纤维素滤纸上分裂，它们的DNA就附着纸上。接着我用放射性物质标识表记标帜DNA片段，即制当作一个单链“探针”，然后与滤纸上的单链DNA互补序列杂交。我选用的DNA片段含有反复DNA元件（即Alu元件），长约 300个核苷酸。人类基因组中约有 100万份Alu元件，而猿、猴等生物中都没有。事实上，这些Alu元件是如斯之多，人类基因组的10%以上都由其构成。若是能在克隆中发现Alu元件，那就可以表白我从木乃伊中提取的DNA至少有一些来自人类。

我在尝试室研究过的基因中，有一个包含Alu元件。我将其与放射性物质连系，然后与滤纸夹杂在一路。正如期望的那样，若是含有人类的DNA，这些克隆里就会含有放射性物质。我挑了放射性最强的杂交克隆，它包含一个大约由3400个核苷酸构成的DNA片段。在我们研究组的DNA测序专家达恩·拉哈玛（Dan Larhammar）的帮忙下，我测序了一部门克隆，发现此中确实包含有Alu元件。我很欢快。我的克隆中有人类DNA，而且它们可以在细菌中复制。

1984年11月，当我还在尽力地与测序凝胶打交道时，《天然》上颁发了一篇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的论文。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艾伦·威尔逊（现代人类发源“走出非洲”理论的本家儿要构建者，也是那时最闻名的生物演化学家之一）一路工作的罗素·樋口（Russell Higuchi），从一头100年前的斑驴（一种已经灭尽的斑马亚种，100多年前仍存在于非洲南部）皮肤上当作功提取并克隆了DNA。罗素·樋口获得了2条线粒体DNA片段。他指出，正如预期的那样，斑驴与斑马更为近缘，与马的关系更远。这项工作极大地鼓舞了我。若是艾伦·威尔逊也研究古DNA，若是《天然》认为一篇研究120年前的DNA的论文足够有趣、值得颁发，那么我做的工作既不疯狂，也不死板。

这是我第一次坐下来写关于这项研究的论文，我相信全宿世界的良多人城市对此感乐趣。受艾伦·威尔逊例子的开导，我投给《天然》。我描述了针对东柏林木乃伊开展的尝试，还在参考文献的开首列上了本身颁发在平易近本家儿德国杂志上的那篇论文。不外，在把论文寄到《天然》的伦敦办公室之前，我需要做一些工作。我需要和我的论文导师彼尔·帕特森谈谈，并把已写好并筹办投稿的论文给他看。带着些许惊慌，我走进他的办公室，告诉他我所做的这些工作。我问他是否愿意以导师身份，和我一路当作为论文的配合作者。显然，我想多了。他不仅没有求全我滥用科研经费和华侈贵重的时候，似乎还很欢快。他承诺看论文，但拒绝挂名配合作者，原因很较着，他之前完全没意识到有这项研究。

几周后，我收到了《天然》的回信，编纂说，若是我能答复审稿人的一些小定见，他们之后就可以颁发我的论文。没过多久，校样寄来了。那时，我正想着若何接近艾伦·威尔逊（在我看来，他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并扣问他，等我博士答辩之后，我是否可以和他一路在伯克利工作。我不知该若何启齿，于是便把校样稿的复印本寄给了他，没有附上任何申明。我感觉若是能提前看到未正式颁发的论文，他会很欢快。我想今后再写信给他，扣问是否可以在他的尝试室工作。《天然》的进度很快，甚至设计了一幅DNA序列巧妙环抱木乃伊的封面插画。更为敏捷的是，我收到了艾伦·威尔逊的回信。他称号我为“帕博传授”——那个时辰还没有互联网和谷歌，所以他没法知晓我是谁。回信的其余部门更令我诧异不已。他问我，是否能期近将到来的休假年到“我”的尝试室访学！这真是个斑斓的误会，全因为我什么介绍都没附。我跟伙伴们恶作剧说，最有名的分子演化学家艾伦·威尔逊或许会给我洗一年的凝胶板。然后我静下来给他回信，诠释我不是传授，甚至还不是博士，也没有可以供他学术休假拜候的尝试室。相反，我倒想知道我是否有机遇去他伯克利的尝试室做博士后。

今天登载的章节内容是斯万特·帕博早期测验考试在木乃伊上提取DNA的履历。